陳琪著
临行前,我把他父亲买的屋子里的浴盆撬出来,把浴室改成一间小浴室和一间小厨房,有三室一厅,租给一位妇科医生(因为屋子的位置在弥敦道,所以,妇科医生生意很好)。而把厨房打开另一个门,可以自由出入,不需要经过妇科医生那边。厨房很大,建了阁楼,做起卧室,下面是生活的地方,又是客厅又是书房也是厨房。让他一个人生活不用交租,还可以每个月从妇科医生那里收固足的房租。他即使不工作,也可以衣食无忧了(但是,不久屋子就又被他卖掉了,把钱花在一个比他儿子大几岁,比他年龄一半还小的女人身上)。
临行前,我要带三个孩子走,需要他签名才可以,他非要我再给他一万两千元,才肯签名。我女儿大胆的骂他,“这样做,不是像卖她吗!”结果,被她父亲一顿好打,使她永世不忘。走前孩子三个人的银行户口也被他父亲取消,账户上的全部存款,被他充公。只有女儿非不肯,打她也不肯给他。在机场上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比我母亲更加亲切的珍姐。
自从我离开中国,从我开始工作有了收入,我就按月从我的银行账户上自动转帐寄钱给我母亲。回国时我大包小包的带回物品去看她,希望在她心中能有我一份地位,这么多年了,很失望,很遗憾,就是改变不了!
当然,我也一定会寄钱给我的三婶,这事被母亲知道后,三婶因为受不了她的冷嘲热讽,就把钱全退给我母亲,并要求我别再给她寄钱,她不缺钱用。我每次回去,给她买的衣料、衣服、食品等,她都又偷偷的送回给我母亲。见到我说,“你来看我就很好了。”
等我到达澳大利亚时,我填写的家庭成员中,我写上我有两个母亲,一个是生母,一个是我的养母——三婶。三婶成了我父亲的另一个妻子,我心里一直想把她接来澳大利亚。等我把三个孩子安顿好后,我告诉她现在我要申请接她来澳大利亚。她说,“不可以,你必须先把你母亲接过去以后再申请我吧。”但是,等我把母亲接过来以后,再和她提起时,她却说,“我不急,你把你的姐姐、弟弟都先办过去以后,再申请我吧!”
这时,她已经七十岁,而且糖尿病严重了。我急于想赶回去,母亲却不愿意我回去,她说,“以前我不知道你那么苦,才每年叫你回去,现在知道你那么辛苦,不想你回去花钱。”虽然母亲不同意,但是,我却无法挥去对三婶的思念,我于是就申办签证、买好机票以后,这才告诉母亲我要回中国了。母亲对我很生气,她说,“怎么到拿到机票才告诉我你要回去!”
回到中国南京的家中,我三婶她已经因为糖尿病两眼模糊,看不清我的模样了。她要求我带她到她以前工作的菜场。那个菜场的老职工,每个人都知道我是她的女儿,全都向她恭贺她的女儿从澳大利亚回来看她。此时,她是那么的自豪与骄傲,而我却心疼得无以复加。我太不孝顺了,她对我无私的爱,我却无以回报,我这一辈子,从来没有欠别人的债,无论情、无论爱我都不欠。惟独对我的三婶例外,我太欠她的情、她的爱了。我托付三姐姐照顾好她,一切费用由我承担。我回到澳洲后不久,她去世了!这个世界上,我最亲近最敬爱的人离我而去了!
(尾声)
我的一生,有很多朋友帮助我,也有一些我并不认识的贵人帮助过我,而我的亲人(除去我三婶)却给了我的是大大小小的打击和伤害。中国国内、网站上,有许多关于我的父亲“断头将军”陈中柱的事迹和赞扬他可歌可泣为国捐躯的文章。我为他感到无比的骄傲,但是,见到的文章也只提到我的母亲、我的姐姐和我当时尚未出世的弟弟,而我在哪里?没有一个人提及,更不用说谁会知道牺牲的陈中柱将军还会有一个二女儿——她就是陈琪。
1974年我的孩子到了澳大利亚后,都没有再出现哮喘症过。个个身体健康,也成家立室有了下一代。至于我在澳大利亚的生活,就留待我的孩子们去写吧!!!
陈琪 完成于七十三岁生日 三月初二(旧历)
